从瓦伦汀有记忆开始,这个人就一直是她的教父。
她还不到能一个人上街的时候她的父亲就牵着她的手,来到这个永远都看似完美的西装男人面前,告诉她,“瓦伦汀,这是你的教父。当你有困难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不在你身边,你就可以去找他。”
在父母的生意忙得还可以时,她和他的接触也只有在家庭聚会和一些表姐妹的婚礼上以及谁谁谁的成人礼时会见到面的程度。
他会带她在烦闷时出去玩,和另外几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们一起分享他买的甜筒;别人热闹的仪式上他会给她讲故事哄她开心,将手臂撑在她背后的椅子上做一个合格的“别人的叔叔”。
不过严格来讲,他应该算是父亲的“友人”。
他比她爸爸还要大上几岁,无外乎和她母亲相比了。
她的教父一直和他们家的关系不错。
但在她父母没有越来越频繁往国外跑将她彻底丢给他之前,瓦伦汀对他的了解只到一个浅显的地步。
和一个人的相处断在家门外是一件事,跑到他家和其朝夕相处又是另一回事。
来到他家里住下的瓦伦汀是深深了解到了。
一开始当她提着行李箱来到他家高层公寓的门前摁响门铃,门里那个还在给自己系领带的男人一开门就问她,“你是……”
瓦伦汀觉得她给人的印象虽然不是“火爆”,但也不至于不被人记住吧——何况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还是她的教父——那种去教堂真的在神父面前涂过圣水吃过圣餐的家伙。
她朝后弯了弯身子,有些羞赧地道:“我是瓦伦汀啊,教父你不认识我了吗?”
那个在给自己打双环节领带的人愣了一愣,他棕色的眼睛将她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打量了遍。
“哦,对对,瓦伦汀,我记得你。”
这真是十分离谱。要不是父母得连着出差一个月甚至更久,瓦伦汀也不会找上他的门来。
但你知道在欧洲这片地是怎么说的,如果自己的孩子没人照看,附近又没有好心的邻居或是你的远方亲戚可以接手,那就将他们送去自己曾经指定过的“某教父教母”的家不就行了?
瓦伦汀在心里将自己那出这个馊主意的父亲骂了个遍,她面上却还保持着和蔼的微笑,她将手提包拎在手里,“我爸妈应该有给你留过言,或者是打过电话……”哪一种她都不确信,毕竟她是在能和父母好好商量一番就被自家的司机送来了此地。
“他们需要出差一阵,又找不到放心的人来照顾我。所以……我就来啦。”
她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故意要“借住”他家的红脚隼。
瓦伦汀的教父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她,直到瓦伦汀也觉得她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
过了起码有十几秒那么久,教父也把领带给打好了他才回答:“啊是,瓦伦汀,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先把你的行李拿进来呢?”
男人退后一点,将门完全打开好让她拎着箱子进去。
瓦伦汀道了谢,拖着她的紫色布拖轮箱侧身进了屋子。
一把行李放到玄关的装饰花瓶边,瓦伦汀就看到了,不,是嗅到了标准单身男性公寓的味道。
她不自觉动了动鼻子,在一看就有人天天来换水或是换掉枯萎花骨朵的浓烈香味里,瓦伦汀闻到了迪奥古龙和某种燃烧焚香的气味。
“教父,你这里还挺有生活气息的。”她拉着家常。
走回过道里去拿烟夹和外套的男人高声回答:“这不是我挑选的香氛,是我的家政员带来的。我看她搬东搬西的辛苦,也就留下了。”
语气里不乏对阶级人的“慈善”,好一个上层人士。
瓦伦汀要忍住才能不翻白眼。她几乎都忘记了,她上一回正式见他大概是六年前的事了。
“我要出去一会,有什么事你和家政员说。她知道我的号码。”
说完教父就带上没门,将瓦伦汀一个人留在了这栋她还根本不熟悉的公寓里。
“呵呵,好的。”她装模作样地朝门口挥了挥手。
待那门缝完全贴合,瓦伦汀吁了口气,总算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等等,她还不知道她的房间是哪一间呢?
瓦伦汀耷拉下了肩头,拖着她的箱子去查看客房。
好极了,看来这个教父就是她性转的母亲形象,可谓是行为、态度都十分神似了。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瓦伦汀这次的行程只待了短短的一周,在下一次家长的公务旅行到来之前,她还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那么得玩的出花样精。
但是至少,她上一回只待了七天——可能七天都不到的时间。
所以这个时候她带了更多衣服和妆品来他公寓时,在周三一小时内就要到学校的时限里,在浴室刷牙的瓦伦汀发现不是她一个人在使用浴室。
她将口中的泡沫吐掉,撩起歪到一边的金发,一眼就看到了一双根本没想着躲起来的属于女人的双腿。
“哦嗨,小可爱。你也是他的客人吗?”
瓦伦汀自小到大见过的场面不算少了,但她的父母不会把可疑的一夜情对象往家里带——也不是说她就一定确信她的父母任何一方有出轨的嫌疑。
“你是,他的客人吗?”瓦伦汀怀疑地问。
那个有着赭红色头发的女人弯着腰,明显还在受宿醉的苦,她扶着自己的肚子,“我好饿啊,小姑娘你烧早饭了吗?”
当她带着那男人的床伴前去厨房吃她那可口的早餐时,厨娘早就在银色的双开冰箱那候着了。
将头发盘在脑后的中年女人先是露出笑容,在看到瓦伦汀身后跟着的女人时笑容逐渐消失,“小姐,这是……”
瓦伦汀耸耸肩,一屁股坐上她的早餐椅,“我猜她算是我们的客人吧。哦对了,她说她饿了。也要给她盛一份吗?”
厨娘面露难色,看在瓦伦汀冷静的神色下给那几乎算“光着腿”的女人——她的裙子极短,短到可以说几乎不算“连身裙”——也送来了一份煎蛋培根。
“你有醒酒饮料吗?”
瓦伦汀嚼着她那蜡黄的炒蛋,而那有着一头赭红秀发的女人就那么哀嚎地趴在了桌上。
每天都和男人在一间屋檐下睡觉的瓦伦汀不久就发现,她的教父喜欢把女人带回家。
不管是周几,哪怕是周一——对,就算是人人都恨的礼拜一,他也照带人回来不误。
不过有一点,他从不在瓦伦汀在场——也就是她前脚迈走后脚他就带人回来的意思——他要带人那都是瓦伦汀回房睡了或是不在公寓的时候。
可那也不能保证每一回,百分百都撞不上是吧?
这不,瓦伦汀在某天快吃晚饭的时候,厨娘临时有事把饭给他们留在了厨房案台上。
“热一热就好了,小姐先生们”。
这会还要加上另一张嘴,一个比上次瓦伦汀刷牙时见到的还要火辣的金发女人踏着高跟鞋直接走来。
她的样子活像她才是在这间房里住了起码一个半月的人,而不是她瓦伦汀。
指甲涂了深紫的女人打开冰箱,拿了冰矿泉水一把关上冰箱。
她把修长的手掌按在大理石料理台上,没拿好气看瓦伦汀:“你是谁?”
“呃,我是……”瓦伦汀想着她要是说她是男人的教女,女人是不是会当场发飙,“我是这里的租客。”
瓦伦汀怀疑她挑了一个糟糕的词。
她从女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那瓶还剩一半的矿泉水被她砸得砰砰响,“你说你是他的租客?你看起来根本没成年!”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是这里的借助者。好吧,瓦伦汀确实选错了词语。
她忙着给自己撇清关系,“其实我们是……”
一道深沉的嗓音响起,屋里的男人终于记起不该将他的教女一个人留给他的情人了。
“我说过不准你自己在我家里乱走。”
“可是我只是出来喝杯水,而这个丫头居然说她是你的……室友?!”
金发女人生起气来甚至更好看了,瓦伦汀在心里默默吐槽造物主的不公。
“好了,我们先回房吧?”
教父安抚着女人,但她不依不饶,“不行!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这个小丫头片子到底是你的谁?!你不是说你是单身男人吗?!”
瓦伦汀想抬起头来给自己自卫。他确实是单身,而她也是他房子里的借租客罢了。
听起来荒唐,但确实如此。
在他们往里屋走的时候,瓦伦汀听到了女人突如其来愤怒的尖叫,随后是不可理喻的提包踏步声,再往后几秒那个漂亮的金发女人几步走过了她身边。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这么说着,将前门狠狠砸上。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瓦伦汀和她疑惑的呼吸声。
大约两分钟后她的教父拿着黑莓手机出来了,他一边在上面敲字一边问她,“晚饭吃什么,瓦伦汀?”语气正常到好像刚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成年人这么表现,还算小孩的她当然也无所谓了。
她耸肩,转去开放式厨房的案板,“厨娘给我们留了香肠烤饼。”
“有蘸料吗?”他忽地从手机上抬了眼。
“有。”将面饼从烤箱里取出,瓦伦汀顺便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沙棘汁。
她爸爸的好友,也是她的教父,喜欢把女人带回家来用DV录下他们的性爱视频,最近瓦伦汀还发现这个男人有那么一点喜欢虐人的倾向。
这个小发现是怎么揭露在她眼底的呢。
首先她去教父的房间找他时,推开的门内立马传来了女性压低的呻吟声。
瓦伦汀吓一跳,她还以为她在他们做事时打扰他们了呢。
等门完全不受她控制地受惯性打开到门吸时,瓦伦汀才看到女人销魂的呻吟来自男人的电脑。
“……教父?”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面不改色地转过来,用他的高背转椅挡住了淫秽的电脑画面。
他将两根弯曲的手指抵在脸庞,问她,“怎么了,瓦伦汀?”
她早就微微后退几分,把想出去逛超市的想法吃回肚子了,“没、没什么。”
至于虐人那部分是有天她在家写作业,家政员在打扫他们的家时,她跑去问人她能订点汉堡吃吗?
这回一共来了两个家政员,一个在男人的书房里搬进搬出,一个在忙着擦洗什么器具。
瓦伦汀一进去那两个阿姨就都停止了,她们惊愕地看着用指背叩击门板的瓦伦汀。
一个说:“瓦伦汀,你怎么来了?想吃汉堡就直接点啊,不用来问我们。”
另一个看了她们俩一会,最后放下她手里黑亮的某种SM器具,快步将瓦伦汀拉到门边。
那个她一直见的家政阿姨低声和她讲:“瓦伦汀我告诉你哦,你的教父平时是有这种爱好的。可我们不敢估设你知道这件事。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们在他书房里擦洗什么东西……”那确实,即使瓦伦汀平日里没怎么接触情趣用品,到她这个岁数什么东西是什么看一眼就知道了,“但是你可别和他主动提哦。到时候可怕是我,不,可能我们的工作都保不住了。”
瓦伦汀只晓得点头,因为除了点头外她什么也说不出。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知道了还是阿姨们告诉他的,总之瓦伦汀发现他书房里不仅有一些情趣视频还有一些情趣玩具后,她教父的女人就不那般自由地进进出出了。
当然女人他还是带回来的,就是不那么频繁了。
有些事瓦伦汀知道一次后,就一回生二回熟了。
比如她会在上学前吃着冰冻水果沙拉,翘着腿无视离厨房只有三十几米的卧房里传来的娇吟。
教父的房里肯定装了隔音板,可惜女人的呻吟声一下大过一下。
瓦伦汀会在吃完早饭后将盘子杯子扔进水池,大喊一声“我去上学了”就背着包扬长而去。
从他对待那些女人的方式看来,她的教父是个混蛋。
但那影响不到她,至少瓦伦汀之前是这么认为的。
“瓦伦汀,把我买的那根皮绳拿出来。”
她躲在小角落里,看着男人在那昏迷的女人面前用净布擦洗她沿着床单流下来的血迹。
“瓦伦汀?”
她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使自己不叫出来,“你、你杀了她?”
教父的眉头难得撇下了,他大步走过来取出了他壁橱里一堆教具中的一根。
交到她手中前他半蹲下来告诉她,“瓦伦汀我需要你听好了,她没有事只是暂时休克过去了。一会我把她从床上搬下来时你要负责拴住她的腿知道吗?我不想她在下楼时被什么磕到了好吗?”
即使他说话温柔,她也听不出什么毛病来,瓦伦汀还是一个劲发着抖。
为了不被男人也那般对待,瓦伦汀只好在他投眼神过来时走过去给女人的脚踝绑上。
她帮他抬她下楼,在公寓的楼底下,有一辆车来接应他们了。
“送她去医院。”男人这么吩咐道就送别了黑车。
乘电梯上楼时瓦伦汀抱着自己的肩膀,“他们真的……会送她去医院吗?”
她那从来都冷面的教父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是她这个年纪根本看不懂的东西。
他点了头,明确告诉她,“是的,她会被送去医院的。”
进门时瓦伦汀还是魂不守舍的,教父将公寓钥匙扔在玄关的玻璃碗里见她迟迟不走。
“瓦伦汀?”
“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对那些女孩?”
她尽量使自己听上去理智点,但事实是,她发颤的声音说出来完全使着反效果,“你这样杀了多少人?”
这个问题使得男人迅速走向她,男人冰凉的手指扣在她的下巴,这让瓦伦汀想起了刚才那具女人的身体——就和她身上的温度一样。
他笑着,讥讽的目光在他眼里闪动,“噢,瓦伦汀,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因为你……”她说不出来。
和那狼狈的可能连命都丢了的女人比起来,教父敞开的白衬衫只丢了一颗扣子。
“你是个魔鬼。”
瓦伦汀这么说道,她的下巴被他使力抬起。
她不知道教父沾了血的手指在她的脸上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锈红痕迹。
男人虽然喜欢虐女人,但瓦伦汀貌似不在他这个范畴里。
意外发生后他会将她抱到眼前,就在他那双坚实的双腿上,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
“瓦伦汀,你会把我们的小秘密说出去吗?”
是的,他们之间的事上升到了互相的秘密。即使瓦伦汀从没同意过。
在她绝望地闭起双眼时,男人歪头舔吻她的侧颈。
“瓦伦汀,你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是吗?”
而她在喃喃声里只能重复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那句没什么声调起伏的句子听起来就像是,“是的……是的。”
瓦伦汀的场合,他不开DV。
瓦伦汀曾问过他,“你为什么不和记录其他女人一样记录我呢?”
男人俯下身来用右手掌抚摸她的侧脸,左手按着她的肩膀,狠命运作腰时低声告诉她:“你不一样,瓦伦汀。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商人通过视频方式与教父谈生意,他们喊了教父的名字。
黑色西服的男人腿上坐着一个有着长直发的金发女孩,他让她坐在那和别人谈合作,整个过程里毫不忌讳地对那宛如人偶的女孩左亲右爱抚。
习惯了的人是不在意,大洋彼岸的电脑前新手小白是看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老大,这好吗?”他悄声问。
“嘘,别打岔。”他被训斥道。
头都这么说了,刚加入没多久的倒霉人只好闭嘴盯着电脑。他看到那拍入镜头的画面里,摄像头只到他们的脖子下面。
教父是不介意露脸的,可为了保障瓦伦汀的安危,他只将视线设到那个高度。
至少这是教父这么告诉她的。
“是吧,瓦伦汀?告诉他们,我们的诚意是按千分制算的。”
被他霸道的不由分说的手指握着白皙的下巴,瓦伦汀机械地对电脑那头的人说道,“是的,是的,是那般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