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铎象征发现今天的训练员扭扭捏捏的,一直抓着领口往下第二个纽扣的位置不放,像是谁家害羞的黄花大闺女。
她现在常把目光放到训练员身上,如果这都注意不到的话解读力算是白学了。
训练员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脸颊发红,眼神飘忽,表现得更不自在了。
这么说来,果然昨天的那个不是一场梦吗。昨晚彼此都大胆的那么反常,导致今天起床后她还一度怀疑过呢,没影响到与会的状态真是万幸了。
仔细想来大胆也是有合理的解释的。
毕……毕竟他们处在这个年纪,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迫要嗅着对方的荷尔蒙。
没、 没错,要怪也只能怪训练员,谁让他非要勾引自己的担当马娘,而且也是他先没忍住上的床。
不、 不过只要态度足够诚恳的话,宽宏大量的皇帝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嘛,毕竟做了那种事,害羞也是当然的啦,她的训练员真是有够纯情。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今天只是一言不发坐在背后,好像他一直以来都是一言不发坐在背后?
真是的真是的,都几岁了呀,难道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不管之后是谁占主导,先出手的可是他!
想到这,鲁铎象征觉得果然有必要和训练员谈谈,关于做了那种事之后打算怎么负责之类的还有今后的结婚意向之类的。
可她刚上前两步,察觉到她动向的训练员就后退了半步。
“有……有什么事可以之后再谈吗?拜托了。”那副弱气的模样,又一次让她回忆起昨夜模糊的点点滴滴,她有点埋怨自己怎么没把那么重要的一晚记得更清楚些。
“哦?”提出请求当然没问题,但是皇帝才不允许自己的掌中之物未经允许远离自己。
马娘认真的抓握,区区人类的训练员哪能躲闪,被揪住领口的那一瞬间就再无逃离可能性的训练员一下被扯到鲁铎象征身前。
他捏住自己胸前的手倒是顽固,愣是抓住没给甩下来。
“我可以听听原因吗?”
“这里……人很多……”训练员抿着唇,往内缩的脖颈彰显他此刻有多么无地自容。
鲁铎象征闻言环顾四周,见着会议室里一双双眼睛聚焦而来的视线,听着悉悉索索不绝于耳的谈论声,松手尴尬地笑了笑。
……
狗仔,光荣的新闻从业者的一个俗名。
他们为了各自的目地将震撼人心的他人事件挖掘,而后传播,震撼更多的人心。
对于这个称号,乙名史月子小姐并不排斥。
有着“怪人记者”称号的她,真可谓是为了挖掘新闻撰写报道付出了一切。
“狗仔”之名,既是对她工作辛勤的肯定,也是对她新闻嗅觉敏锐的夸赞。没关系,只要是为了赛马娘的新闻,被赛马娘讨厌也没关系!
“根据特雷森学院内的可靠线报,当今风头最盛的赛马娘鲁铎象征会在此处出没……”她已经在会议室的楼下的墙边等了五个小时,这种等待常常是没有收获的,但是她从不觉得这是白费时间。
只要有任何一点收获,都能让她欢欣不已。
终于!鲁铎象征!远远的她看见了鲁铎象征!首先对着皇帝偷拍几张吧!
刚刚对焦就是连按快门,待到眼睛终于确认镜头中的内容时,她却愣住。
鲁铎象征的背后,跟着一个相貌清秀的男人。这并不是巧合,他们甚至在交谈!
“大新闻,这可是大新闻!”必须要上去采访。
“纽扣真的突然不见了吗?”
“嗯,找不到了。”
鲁铎象征眼神复杂地盯着训练员捂住的地方,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肯露啊……不对不对想什么呢……会不会是因为昨天用力太猛了?
那她也应该承担一份责任……
她又想起昨天训练员刚到的时候说的:“这身行头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你好你好这位马娘。”
眼前突然蹦出来一个戴墨镜口罩和纸笔的怪女人。
“啊?哦……你好你好。”是来要签名的吧?鲁铎象征已经准备好接过笔去。
“你好,我们正在做随机街访,能占用一点时间请你回答几个问题吗?”没成想那人自己动起笔来了。
“啊……好的。”没认出自己来吗?鲁铎象征有些意外。
“请问你和身边这位是情侣关系吗?”
“哈!?等等等等等我不是,哦不他不是。什么什么,怎么说好呢,哪有一上来就这么问的!但是但是……啊啊啊啊要怎么回答!”
“不是的哦。”训练员答道。
“呼姆呼姆,男方单方面宣称不是,女方不否定么……”乙名史记者在纸上默默进行记录。
“没错,他是我的训练员,是训练员哦!”
“啊呀,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疑似为特雷森经典训练员马娘师生恋。”笔尖刷刷地在纸面上留下可怕的痕迹。
“二位看起来真是般配呢……”记者随口说着,不提自己在纸上是怎么记录的。
“别,别乱说,都说我们不是……”
“作为训练员和担当马娘。”
大喘气的说话方式彻底捣毁了鲁铎象征的冷静。刚刚急着矢口否认,搞得好像是她单方面想歪了一样。
“没有吧……”训练员怪不好意思的,但还是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男方为这段关系感到高兴。”画上一个潦草的句号,乙名史记者快速抄起相机,赶在那个笑容消失前留下了相片。
“感谢二位参与采访,那么我先告辞了。”记者女士逃离的速度之快,让鲁铎象征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某位逃马藏起了耳朵和尾巴。
乙名史记者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迫切敲击键盘的欲望了。
这次的新闻标题就叫《震惊!无败三冠与神秘男子的同行——说法不一》,这下想不上头条都难。
除非有谁抓到无声铃鹿和特别周的出柜证据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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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铎象征不会缝纽扣,但她知道能找谁帮忙缝纽扣。
回味着训练员换衣服时颤颤地说出“千万不要往这边看哦”那副羞涩到有些可口的模样,她敲了敲面前的宿舍门。
“请进,阿啦,这不是会长吗?”
“小海湾,需要麻烦你帮点小忙。”鲁铎象征将训练员纯白的衬衫递给这位充盈着母性的马娘。
“缝纽扣么,包在我身上吧。”她端庄地笑着,旋即拉开抽屉取出针线,“哦呀,闻起来是男生的衣服呀。”
双眼的色泽有如深沉的大海,仅仅是瞟来一眼,鲁铎象征就觉得迎面扑来了浪潮,震荡心神。
“有……有什么不妥吗?”
“也没什么,只是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男性值得让会长跑腿。”
“……是……是训练员啦,训练员。他的衣服受损了,我找人缝上几针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可不要想太多。”
“你的训练员……我只记得他看着年轻又瘦弱。”小海湾努力地脑内检索着对这人物的印象,却发现资料稀少得离奇,连正脸都想不起来,“是位怎么样的男性呢?身为皇帝的训练员,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吧?”
“没有啦没有啦,他可是平庸得不行哦,总是做些没人知道的努力,也就是不拖后腿的程度罢了。不过嘛……”
“不过?”深沉的大海闪耀起星点光斑,小海湾显然对接下来的话语好奇的不得了。
“最近看来,也不是没有改变关系的可能……”
“哦!”超级小海湾虽然平时总给人过于成熟沉稳的印象,在这种方面却还是和小女生一样有十足的好奇心,“是那种转变吗?就是我想的那种。”
鲁铎象征才不想回答呢,明明不想的,却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牵手了?”
鲁铎象征微笑着没作答。
“kiss了?”
鲁铎象征笑得更和善了,双眼眯成弯弯的两条弧,却还是没有肯定的意思。
“难道说已经do……”小海湾还未彻底出口便觉得这话语于淑女不合适,擡起手掌轻捂住嘴。
鲁铎象征一沉脑袋,这是极不起眼的一沉,几乎可以当作多余的动作忽略不计,可其所代表的含义二位马娘却都再清楚不过。
捆住四肢的极度拘谨中,鲁铎象征承认了很不得了的大事。
“我能问问是什么时候吗?”聊到这个份上小海湾可不能不精神了。
“最近……”鲁铎象征知道自己现在就像表面上强调自己很低调,实际上想要张扬给全世界的幼稚小孩,“……昨天……”
“嗯?”这简简单单的答复却给小海湾带来了意外的疑惑,她又问,“会长做了之后洗澡了吗?”
“问这个干什么?”鲁铎象征不好意思说,她昨天上床太早,无暇清洗。可不能给人留下学生会长不爱卫生的坏印象。
“唔,只是奇怪,如果是昨天刚做过的话,应该多多会留下一些气味的才对。”
“你说气味……”她突然意识到某种不好的状况,“意思是我身上一点他的气味都没有吗?”
从来临危不乱的皇帝此刻竟轻易地流露出了慌张,某种已经确定了的大好事突然就被推翻了,任谁都会这样吧。
“我大概能猜到……会长,你真的能确定自己和他做了那种事吗?”
“倒是……不能……”羞耻让鲁铎象征的脑袋几乎沉进胸怀,这次可是明显多了。
“是梦吧?”
“是梦吧……”
“其实在这个季节还是挺常见的,这种误会。真的,请相信我。”
沉默让人听到死寂的空响。
“抱歉,擅自说些没确认的事情,给你造成困扰,我真的太失态了。我和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把梦当成现实,自以为做了不纯洁的事情又恬不知耻地分享给学员,最糟糕的是还被拆穿了。
鲁铎象征啊,你何时这么丢脸过?
“不,我觉得不能就这么下定论哟。”
“欸?”鲁铎象征擡头,看见小海湾那大海般深沉的双目中母性的光辉。
“就算是梦,那做梦的原因又在于何处呢?自然不会是因为你一个人,应该说,那个他才是主要诱因吧。”
“是这样吗?”
“当然啦,你也有感觉到的吧?就比如说,最近他特别装扮了,老是有些不规矩的动作,故意吸引你的注意,说的直白点……”她压低了声音,却是一种强调,“就是在勾引你。”
“勾引我?”嘴上还带着疑问,鲁铎象征内心深处快速采纳了这种解释,她早就有这种直觉了,如今又得到了别的马娘的进一步印证,几乎已经深信不疑。
“是啊,勾引你,不然会长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做这种梦呢?其实他才是那个想让关系更进一步的人哦。”
鲁铎象征现在仿佛看见小海湾头上浮现圣洁的光环,背后展开洁白的羽翼。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你也很清楚了吧?”天使圣母般的超级小海湾指出症结所在后又贴心地指明前进方向,她递出那件修复了之后又加了祝福的白衬衫,“过去找到他。”
“找到他……”
“然后让他期待的梦境变成现实。”
起伏的海面闪烁日光,小海湾的眼中波光粼粼,告诉她世上真的有将理想转为现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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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鲁铎象征像扼住未来那样攥住衬衫远去,小海湾默默地再次为这恋爱新人鼓劲。
窗外是渐落的红日,迫近的黄昏中,手机的震动让她随手将其抄起。
原来是常见的八卦新闻,她大可以随手一划清除这种没意思的推广,但是这条消息的标题实在是让她在意。
《鲁铎象征原来有“训练员”?无败三冠与男子同行》
前脚才刚送她走呢,真巧。
她饶有兴致一行行地浏览,字里行间都是煽风点火的引导性内容,然而方向却也没错。
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无败三冠赛马娘震惊圈子的宣告吧。
翻着翻着,她看见那位想不起正脸的小透明训练员与鲁铎象征同行的照片,人像比较小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以前是这个形象吗?
奇怪,现在看起来怎么又有些熟悉?
翻着翻着,她看见一张清清楚楚的笑脸。
昏暗的暮光落在海面上,辉芒不再,繁星未至,海面只余下无穷无尽的空虚,落寞孤单的空虚,吞噬一切的空虚。
小海湾愣愣地坐在那里,空虚的双眼盯着那张笑脸,盯到手机熄屏,盯到夕阳扎进山谷,黑夜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