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liujia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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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的家境只能说是相当的一般，他的老家是七八线的小县城，父母是普通的打工阶级，两老皆已退休。
而且，母亲身体一向不太好。
两老一直当沈醉是自己的骄傲，自己投资失败，亏损了这么多钱，而且还欠下了一大笔高利贷的事情，他决计不敢和家里说。
无法从家里得到钱用于偿还债务，从身边朋友处借钱也不行。
沈醉的朋友基本也都是大学毕业不久，许多都还没有正经稳定的工作，不用说什么存款了。
正常情况下，沈醉遇到这种事情只能说是完了，人生都可能就此毁于一旦。正是明白了这一点后，沈醉才会如此绝望和后悔。
但是，他有着林汝。
林汝是他的女友可能是沈醉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当然，沈醉可能不知道，他有林汝作为女友可能也是他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
林汝说她会想办法为沈醉填上这个窟窿，林汝真的做到了。
只用了两天的时间，林汝就带来了一笔款子，帮沈醉把高利债给还清。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
在沈醉的追问下，林汝说出了代价：原本她准备下个月终止和流微传媒的合同，但现在她决定和公司续约，并且提前支出了自己的签约金。
这件可能摧毁沈醉人生的危机事件就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了解决。
在这之后，沈醉无时无刻不在懊恼着自己愚蠢的行为，对待『救了』自己一命的林汝，沈醉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怎么说呢，就像是突然得到了一个人的帮助，这种帮助是足以影响人生的。
但之后对待帮助自己的『恩人』可能没有拉近距离，反倒是额外产生了一种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并非是那种『升米恩斗米仇』恩将仇报的心理。
反而是因为太过于感激，下意识的产生了一种『亏欠』，这种亏欠感会积压在人格上，即面对恩人的时候会有着一种低对方一头的感觉。
尽管『恩人』不会这样想，尽管施恩者不求回报的帮助只是因爱。但是，受恩者依旧会产生这样的变化。这是谁也无力更改的……『人性』。
危机解决后，沈醉甚至开始学习做饭。在林汝回家之后，让其能吃到热气腾腾现做的饭菜。沈醉甚至会特意提前起床，为林汝购买早餐。
看上去，两人的关系是更加的亲近了。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林汝察觉到了一点，察觉到了这让她十分不舒服，如鲠在喉的疏离。
真正的亲人爱人之前反而无需这样的拘谨。
林汝甚至和沈醉直接说了这件事，但问题并没有解决。
代表着林汝和沈醉的忒休斯之船虽然依然稳稳的行驶在大海上，但是这艘船早已经不是刚刚驶离港口的那艘了。
并且，或许没有人能够察觉到，看似光鲜亮丽的船其中暗处或许已经掺杂了一些裂痕。
风平浪静之时，不会怎么样。
但一旦要面对暴雨巨浪，可能就是沉没的源头。
转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想要退圈的林汝并未能够退圈，她与流微传媒签订了第二年的合同。
沈醉的话，因为前车之鉴，他不敢再碰投资了。
又因为投资失败的事情和金主迦南闹得有些僵，就算是没闹僵，迦南短期内也不会给他赚外快的机会。
沈醉只能继续靠日常的投稿来赚钱。
不过专心致志的写文并未让他的事业有所好转，他的拒稿率依旧很高。他也明显的感受到，写文这行业明显变得比以前更卷了。
诸多方面受到挫败，沈醉心气不免被打击，开始有些『摆烂』起来。在书房电脑前打游戏的时间明显是比以前多了很多。
当然，这不是什么好事。
人一旦开始怀疑自己，就会陷入恶性的循环，开始变得自卑和不自信。这种不自信是对自己多方面的否定。
林汝依旧爱着沈醉，但沈醉的心里却是开始浮现出以前一些不存在的想法。
比如……自己真的配的上林汝吗？
——————
林汝保持着每个月至少一次的出差频率，并且一次出差至少要三天的时间。
这一天，林汝出差去了，无所事事的沈醉在自己加的游戏搭子群里看到了双休日面基聚会的消息。
面基的地点刚好是沈醉在的城市，沈醉从家出发搭乘公交地铁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群里已经在进行了聚餐费的收集，一个人五十块，一起凑钱找家馆子吃饭。
沈醉觉得自己待在家太久了，也是时候出去玩玩，和人交流一下，于是他报了这个名。
线下的面基会很快顺利的举行，在一家普通的馆子里，沈醉和群友见了面。
人数不多，加上沈醉也不过是七个人，并且没有一个妹子，全是抠脚大汉。
沈醉玩的这个游戏有着二游性质，换句话来说，玩这个游戏的基本都接触二次元，或者说，本身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面基会的发起者，群里的一位小群主很明显不是社恐，虽然是二次元，但是颇为的健谈。
面基会的气氛还算是融洽和热闹，甚至还叫来了一箱啤酒喝上了酒。
男人之间话题无非就是三种——游戏，建政，女人。
从游戏谈到建政，最终也不免谈起了女人。
面基会发起者似乎有着饱经沙场的经验，各种理论说得头头是道，八成是个瓢虫。
因为大家都是二次元的爱好者，也不免提起了coser.
沈醉默默的倾听着，直到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哥提到了林汝。
沈醉竖起了耳朵倾听了起来，他其实有些好奇真实粉丝对于自家女友的看法。
但是，沈醉的脸色很快沉了下去。
“林汝老师虽然看着冷艳，以高冷闻名，但我敢肯定，林汝老师的性经验一定十分丰富。”
有人提出了质疑，但这位老哥又解释道：“想要看出一个妹子性经验丰不丰富又不是单纯的看脸，看表情。人还会假笑假哭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呢。”
“这东西要看细节，女人这种生物被开发和没被开发完全就是两种样子。被开发已久的女人身姿细节都和处女不一样。”
“林汝老师绝对是属于那种被狠狠开发过的女人。”这位老哥信誓旦旦的说道。
“而且，我跟你们说啊，林汝老师被开发可能就是这一年内的事情。我在一年前就关注了林汝老师，那时候的林汝老师绝对不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当时她是不是处女。就算是不是处，性交的次数和程度也应该很浅。”
“这么一说，仔细想想林汝老师这一年变化确实很大，我还以为是更换了后期团队的缘故。”有人附和着。
“是的吧。”经验丰富的老哥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并且我跟你们说啊，开发林汝老师的那位神人应该下了很大的力气，估计每次都是猛操林汝老师。每次都是油门踩到底，不然的话也不会在短短一年内将林汝老师开发到这样的程度。”
全程沈醉都是黑着脸听完的，甚至无数次他都想一拳打在这出言诋毁林汝的家伙的脸上。
不过，沈醉还是强忍了下来。
吃完饭，众人还准备去唱个歌，但沈醉却是一言不发的直接走了。
但回到家里，夜晚上了床，沈醉的脑海中却总是忍不住浮现面基会的那家伙说的话。
对自己有着自信的人可能会对这番话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这番话却是有些触动了沈醉对于林汝那低她一头有些自卑的内心，这番话语在沈醉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的沈醉拿出了手机，看着时间已经是快要凌晨一点了。
沈醉鬼使神差的拨通了林汝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漫长的忙音。
应该是睡了。
沈醉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林汝的作息时间很好，基本都是九十点睡觉。
但是，就在沈醉准备主动挂断电话时，电话却被接通了。
“阿醉，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女友的声音，声音很清醒，并不是那种被吵醒来很困的声音。
“有些想你，所以给你打来了电话。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吗？”
“嗯……”林汝顿了顿，似乎是在构思该怎么回答：“c 服出了一点问题，正在加班几点的补呢。”
“这种事情不让助理处理吗？”
“额……衣服毕竟是穿在自己身上的，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
“这样啊，方便视频通话吗？”
“不太方便，我……我这里还有女生。”林汝的声调略有变化，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
“是我找的一个同事过来帮我一起修补c 服的。”
“这样啊……那你早些休息。”
挂断了电话，沈醉看着手机呆呆出神。虽然一切都合情合理，但是总是让沈醉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能和林汝视频始终让沈醉有些放不下心来。
怀抱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沈醉一直等到后天林汝回来。
林汝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沈醉的异常。只是和平常那般和沈醉腻歪着。
沈醉突然将手伸向了林汝身体的敏感处，林汝反应很大，发出了惊呼。
“阿汝，你似乎比以前敏感许多了呢。”沈醉说道。
“羞死了，别说这种话。”林汝明显不想聊这种话题，侧过了头去。
“林汝真的没有问题吗？”看着女友走进厨房的背影，沈醉心想。
但随即沈醉便摇了摇头。
不，不会的。阿汝那样爱自己。自己怎么能够怀疑呢？
是自己最近想法有些问题。
沈醉将头迈入到了沙子之中。
但是，在暗处窥探着的恶意，又怎么允许沈醉将头埋在沙子里。
他会给沈醉一个不得不正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
时间继续在向前走着，这一天，沈醉依然在书房之中码着字。
他收到了一封邮件。
最近这段时间，沈醉用邮箱用的颇为的频繁。因为小说的工作并不顺利，他想找一个文案策划相关的工作。
沈醉原本以为是他投简历的公司给他的回复。
但看到邮件的发送人时，却发现是匿名的。
沈醉皱着眉头点开了这封邮件，却发现这并不是垃圾广告邮件。
内容只有一句话——在某某酒店拍摄到的。
邮件里附带着一个附件，看其大小应该是一张图片。
某某酒店沈醉是知道的，那是本市的一座五星级酒店。
这是什么意思？
带着好奇，沈醉下载了附件图片，将其打开。
那是一张照片，拍摄的正是某某酒店的正大门。
时间是夜晚，酒店门口到灯光充足，并不影响光暗。
背景中的人物主体是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沈醉很熟悉的女人。
熟悉的白色连衣裙，脚踏棕色绑带罗马鞋。
熟悉的衣物熟悉的背影，是林汝。
林汝在晚上去酒店干什么？
当这个问题在沈醉的脑海里浮现时，一个可怕的答案便冒了出来。
照片有着时间的印戳。
时间日期沈醉颇为熟悉……是林汝出差的去往外地漫展的当天。
当天下午的时候，沈醉亲自送林汝进了高铁站的入站口。
但是看照片，林汝似乎那时没有上车，而是在后面离开高铁站，并在晚上进入了某某酒店。
沈醉感觉脸庞在发烫，感觉大脑在充血。
没有什么其他理由可以解释为何林汝偷偷返还在晚上去往本市的豪华酒店。
理由其实只有一个，一个沈醉之前想过，但一直抗拒认为自己是多想的事情。
沈醉差点就要一个电话给林汝打过去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晚上，林汝工作完，回到了家里，沈醉虽然满脑子都是白天照片的那件事情。但还是忍了下来，作出和平时一样的表现。
照片或许是p 的也不一定，他这样想着。他要作一次印证。
进行印证的机会很快便到了。
因为节假日的缘故，距离上次出差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林汝又要进行出差，去往外地的漫展。
沈醉一如既往的送着林汝去往了高铁站，没有表现出和平时有什么异常。
笑着挥手送林汝进入高铁站检票口后，沈醉立刻打车来到了某个地点。
他租了一辆车，开着租来的车，沈醉径直的前往了某某酒店。
他在酒店外的某个位置，能够看到酒店门口的位置停下了车，然后将拿出摄像机弄好角度，开启了拍摄。
沈醉则是死死的盯着酒店的大门口。
一个小时过去了，随着夜幕的逐渐降临，沈醉看到了那个身影。
不是通过照片，而是通过肉眼，沈醉甚至看到了她的侧脸。她穿着今天的衣物，比之进入高铁站前，脸上多了一副墨镜。
沈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种种的情绪在内心流淌，他感到身体全身都在发热。痛苦愤怒皆有之，不过沈醉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他开车回到了家里，坐在沙发上打通了林汝的电话。
“到了吗？”
“还没有呢，离到站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阿醉你电话打早了。”
沈醉闭上了眼睛。
何时……何时开始，林汝能如此熟练正常的和自己撒这样的谎了呢。
这是不是代表林汝已经习惯了欺骗，欺骗自己。
她过往对自己的言语中又有多少是这样的谎言。
“能视频通话吗？”
“只怕不行……高铁上没网络信号。”
“这样啊……”
沈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回来吧……”
“嗯，阿醉你说什么？”
“我说……回来。”沈醉平静的说道。
林汝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开口：“阿醉……”
“我说！林汝，你这个婊子，赶紧从你的那奸夫那里给我滚回来！听到没有！！！”
沈醉大声的怒吼，这或许是他和林汝交往以来，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
在吼完这句话后，沈醉便挂断了电话，随即将自己的手机关机。
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过去了三十分钟，门响了。
林汝推开了门，脸色惨白的进入屋内。
她在哭着，脸上满是泪水。
“阿醉，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沈醉的表情平静，语气亦是平静，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林汝。
随后，他露出了冷笑：“听你解释，你和野男人在外苟合。前脚刚进高铁站，后脚就迫不及待的去往酒店。”
“听你这臭婊子解释你被野男人调教开发，用你那张臭嘴喊着其他男人的那根阴茎，你在野男人的身下发出哀鸣的过程。”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
林汝冲到了沈醉的面前，手掌还保持着扬起的姿势。
沈醉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摸着自己有些麻木的脸颊。
林汝很愤怒，那是一种委屈的愤怒，不过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
林汝连连摇头：“不是，阿醉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们分手吧。”
沈醉冷冷的说道站起身来。
“你这个样子让我恶心，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股愤怒已经直冲沈醉的头顶，以至于他感觉脑袋都要沸腾。
冲出了屋子，乘坐电梯下了楼，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脑袋的肿胀感逐渐的平息。
沈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愤怒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也不知为何的畅快感。
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担忧的事情那颗沉重的顽石已经坠地。
或许是因为，在林汝面前人格尊严被讶异得太久，如今找到了道德的制高点，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又或许是因为那种自卑感在作祟，绝对自己配不上林汝的担忧，这份担忧如今随着分手而再没有必要，因此感到有些轻松？
总而言之，似乎结束了。
沈醉感到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阿汝，他的阿汝，何时两人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沈醉默默的哭着，他咬着牙掏出手机，将林汝的聊天账号删除拉黑。
然后又拔出了电话卡，将电话卡给掰碎，扔到了灌木丛中。
代表着沈醉和林汝的船终于在暴风雨面前破碎和沉没。
但一切结束了吗？
并没有，在暴风雨过后，大海并未平静下来，海面下海水卷动着，缓缓形成了可怕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一片漆黑，似乎……直通深渊。
然后，漩涡将海上船只碎片彻底吞噬，不留一丝。
破碎只是开始，接下来是——沉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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