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哈特王国不配拥有。
美与愤怒的化身,法斯特•冯•波利多罗。
身形正气凛然,无双神力高举沉重巨剑,不让巾帼。
剽悍骏马风驰电掣,纵横战场如烈火。
精壮躯体中愤怒血潮澎湃如太阳。
灵魂遭阳光融化之人,因美丽而忘却战斗,最终死于忘我之中。
法斯特•冯•波利多罗。
愤怒的化身。
法斯特•冯•波利多罗。
烈火的化身。
法斯特•冯•波利多罗。
配得上我维廉多夫的永远劲敌。
击败我等敬爱的……
维廉多夫史上至高英杰雷肯贝儿卿的男骑士啊。
…………
“又是法斯特•冯•波利多罗的英杰颂歌啊。最近还真流行。”
“实际上也确定派他担任使者拜访我国了。想当然会蔚为话题。吟游诗人也是做生意的,不会放过机会。”
维廉多夫王都。
两人走在王都街道上,看向在街头歌唱的吟游诗人,如此交谈。
维廉多夫的贵族,武官与文官。
虽然职务不同,两人交情深厚。
两家关系也亲近,如果彼此家中出了男子,大概会送到对方家里当夫婿吧。
不过很遗憾,彼此的家族中只有姊妹。
这也无妨,日后娶同一个男人当夫婿也不错。
文官这么想着……歪过头问:
“实际上又是如何呢?身高超过两公尺,浑身肌肉的身形,正气凛然的脸孔,最重要的是打倒了我们的英杰雷肯贝儿卿。实在超乎想像。真的是人吗?”
方才的英杰颂歌中的存在。
如果一切都属实,那绝非人类。
岂只是超人,根本是魔人之辈。
不,实际上也有传闻道,我们的英杰雷肯贝儿卿在与他决斗时,曾经向他求爱,并且希望获胜时他能成为第二夫人。
究竟有多少是事实……哎,只要直接问就明白。
虽然身旁的武官一直以来三缄其口。
“就如你所知道的。我在安哈特战役……在敌国称为维廉多夫战役,也许是胜利者的命名才正确。当时我就在雷肯贝儿卿身旁,身为骑士团的一员而参战。”
“我知道。”
终于能听你道出真相了吗?
文官一直很想问。
每次话题一转到维廉多夫战役,这位好友总是突然闭口不语。
不管问几次都一样。
上头大概对参战者下了封口令吧。
也许是封口令已经解除了。
文官在脑海中揣测宫廷的意图。
安哈特王国并未玷污雷肯贝儿卿之死。既然法斯特•冯•波利多罗遵循礼仪,当场加以赞赏并归还首级……
赞扬强者,是我们维廉多夫的文化。
为何宫廷要下令绝口不提?
“那不是你说的那种勇士的英勇剽悍。堪称是魔人。”
“果真并非超人,而是魔人吗?。”
“毕竟名号是美丽野兽啊。不是超人而是魔性之人。”
武官突然停下脚步,视线转向路旁的酒馆。
“喝一杯吧?”
“几杯都好。只要能听你讲这段故事,今天我付帐。”
“那我可要喝到尽兴喔?今天也没事要忙了。”
武官毫不客气地推开酒馆大门,在店内一张小桌子旁坐下。
“两杯麦酒!”
她对老板喊道,继续刚才的话题。
“首先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那男人在战场上打倒我们骑士团之一,并且报上名号时。”
“我记得传闻中是『吾名为法斯特•冯•波利多罗。自认有本事的就放马过来!我奉陪!』……是吧?”
“封口令根本没意义啊。宫廷为何要白费这番工夫。”
看来无意间突然打断了话题。
那是打从英雄颂歌,也就是与雷肯贝儿卿的决斗开始就有的传闻。
武官“啧”地咋舌。
“既然知道,解释起来也方便。我当时就跟随在雷肯贝儿卿左右。远远望过去也能一眼分辨的壮硕身躯,响彻整个战场的咆哮声。虽然身上穿着下级贵族的锁子甲……但那姿态美如太阳。”
“是真的美?”
“是啊,该说是非人的美感吧。脸庞充满愤怒之色,安哈特那群陷入混乱的豆芽兵之中,唯独他一人明白当时安哈特军中了雷肯贝儿卿的计,身陷死地。”
仿佛想逃出沉没船只的猫。
不过那其实不是猫,而是一头猛虎。
两杯麦酒送上桌。
“大概是反射动作吧,雷肯贝儿卿以魔法长弓朝那太阳般的男人的胸膛一箭射去。”
“然后呢?”
“箭矢被打落了。用巨剑的剑柄部分。”
“剑柄?这样就打落雷肯贝儿卿的箭?”
雷肯贝儿卿的箭矢过去曾让北方蛮族……掠夺民族的好几个部族因此灭族。
其全力一击岂止是一箭一杀,甚至有一箭射落三颗人头的传说。
轻易颠覆了这等传说吗?
“之后法斯特又连斩了三人吧?我记不太清楚了。因为他随手打落雷肯贝儿卿接下来的第二、第三、第四箭,那印象实在太过强烈。”
“难道法斯特身上被施加了避矢的咒文吗?”
“也许吧。就算神已如此决定他的命运,我也不惊讶。”
武官喝干了麦酒。
要店员再来一杯,她继续对话:
“光是这样,就能分辨他是绝非凡夫俗子的超人。不过,最惊人的还是在他出现在雷肯贝儿卿眼前……也就是我们眼前时。”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英雄颂歌的内容一切属实。唯一的差别就是,那男人身上的军装实在配不上他,只是一套寒酸的锁子甲。唯独刻着魔术刻印的巨剑大放异彩而格外醒目……”
武官摇摇头。
“不,就连那只穿锁子甲的身影都很美丽。既没有头盔也没有盾牌。军装只有锁子甲与巨剑,再加上就算是在维廉多夫也十分罕见的『骠悍』而迷人的骏马。只凭这些,那魔人便出现在雷肯贝儿卿面前。”
虽然武官还没有察觉。
不知不觉间,酒馆所有人都陷入沉默,静静听她述说。
酒馆老板也不例外。
“那魔人将巨剑朝天高举,在太阳下高喊:『维廉多夫骑士团长!我要求决斗!』”
“雷肯贝儿卿怎么回答的?”
“与他约好一个条件后,答应了决斗。”
武官喝干了第二杯麦酒。
再来一杯!她高举空杯,放声喊道。
老板连忙亲自送上下一杯麦酒。
不想让武官的话说到这里停止。
“约定了什么?”
“如果我胜利了,你就要成为我的第二夫人,就这样。”
“那不是和英杰颂歌的内容完全一样吗?难道真的那么美?”
“那可不是美不美的境地。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是魔人。”
武官的脸靠向我,在我耳畔悄声说:
“老实说,我胯下也湿了。真没想到世上有这么美的男人。”
“真有这么夸张?”
“就是这么夸张。”
武官拉开了刚才贴近的脸,继续往下说。
刚才的悄悄话,虽然脸已经拉近,恐怕还是传到了整个酒馆的客人与老板耳中。
这武官从小嗓门就很大。
“该怎么形容那股美感才好啊。隔着锁子甲也看得出底下那身自幼锻炼的钢铁肌肉。正气凛然的脸孔面红耳赤。在开始决斗前,朝四周瞪视的高压眼神。那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男人从上方俯视。”
武官身高约一公尺九十公分。
可以想见法斯特与其座骑有多么高大。
若要轻易超越那压力,唯独身高两公尺二十公分……而且浑身散发的魄力更胜于法斯特的我国英豪雷肯贝儿卿吧。
“那真的十分美丽。一次就好,真希望能与那男人同床共枕……哎,那种机会……”
“这部分不重要。和雷肯贝儿卿的决斗过程呢?”
我想问的是那部分。
武官因为话被打断,有些不开心地仰头灌酒。
周遭众人也吞下口水,屏息倾听。
“很美啊。就这样。”
“啥?”
“不然还能怎么描述?『灵魂遭阳光融化之人,因美丽而忘却战斗,最终死于忘我之中』。刚才的英杰颂歌不也这样唱吗?”
武官以捉弄般的语气说道。
这家伙不打算详述当时的经过啊。
我不由得加重语气。
“我说你啊,我们是好朋友,讲给我听也无妨吧?”
“让我考虑看看啊。”
“别再吊人胃口了。你不讲的话,酒费自付喔。”
我喝了一口自己的麦酒,用不愉快的眼神直盯着武官。
“没办法,就说给你听吧。首先雷肯贝儿卿把魔法长弓交给我,要我去拿她的斧枪。”
“就是传闻中,雷肯贝儿卿用来斩杀数十游牧民族的利器。”
和魔法长弓一样,是经宫廷魔法师附魔的武器。
据说是强化锋利与耐用度。
“论武器长度,是雷肯贝儿卿有利。铠甲也是。听闻法斯特只是领民不足三百的弱小领主骑士,装备也只有锁子甲,而雷肯贝儿卿穿的是刻满魔术刻印的强力铠甲。当时在我眼中,尽管法斯特美得吓人,甚至堪称魔性,但我还是对雷肯贝儿卿的胜利深信不疑。”
“这是当然的。”
装备差距未免太大了。
而且实际功绩也差距甚大。
体格也不及维廉多夫的最强骑士雷肯贝儿卿。
更何况法斯特•冯•波利多罗这名号,是在维廉多夫战役才首次听闻。
虽然之后才透过英雄颂歌得知,他曾在军务中斩杀百余山贼。
但雷肯贝儿卿累积的战功更加辉煌。
即便赞颂他曾斩杀无数喽啰,与雷肯贝儿卿相较之下也不值一提。
在维廉多夫立下的功名更胜雷肯贝儿卿的骑士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双方平分秋色。那次决斗,直到途中都平分秋色。”
“当时状况究竟如何?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虽然法斯特的巨剑施有魔法,还是无法割开同样经过附魔的雷肯贝儿卿的铠甲。在没有装甲保护的皮肤上,也不曾划出任何伤痕。另一方面,雷肯贝儿卿的绝大多数攻击也被法斯特以巨剑化解。”
兵刃相接不知几十,几百回合。
就连过了多久都记不得了。
武官高喊再来一杯麦酒,要求续杯。
老板连忙再度送上麦酒。
“有几个瞬间,我甚至产生了雷肯贝儿卿已经胜利的错觉。法斯特的肉体也曾被斧枪划过而迸裂,锁子甲断裂的锁链伴随着血珠朝四周飞溅。一次又一次。但是伤口都太浅,不至于致命。他精准判断攻击范围,不断招架斧枪的攻击。”
“……法斯特还真的是魔人啊。”
雷肯贝儿卿。
死后依旧不损英名的我国英杰。
以其魔法长弓射穿北方棘手侵略者的族长与弓兵,亲自在最前线率领骑兵突击,歼灭了数个游牧民族之部族的女人。
那英杰之名,想必将在维廉多夫流芳百世。
“雷肯贝儿卿的败因是疲惫。”
“疲惫?”
“历经数百回合的厮杀,雷肯贝儿卿终于体力不支了。尽管她是维廉多夫首屈一指的超人,年龄已过三十。身上铠甲的魔术刻印完全撇除轻量化,而是澈底提升强度,最后体力支撑不住。”
雷肯贝儿卿,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啊。
“另一方面,法斯特穿的是轻便的锁子甲。更重要的是他还年轻。不,只把年龄当理由也不对。反倒该说雷肯贝儿卿因为经验老到,才能支撑那么久。寻常骑士恐怕第一回合就会死于巨剑之下。最后……”
武官充满感触,轻闭双眼。
“法斯特的巨剑朝着魔术刻印效果较弱的颈部劈落。这一剑便结束了决斗。”
“那一击,就是雷肯贝儿卿的终点吗?”
“是啊。”
武官留意着麦酒的剩余量,结束她的回忆。
封口令已经解除。
终于能对人吐露这一切。
她的神情表明这般心境。
“……法斯特气喘吁吁……把巨剑收进背上的剑鞘中,全身是血,身上穿的锁子甲变得破破烂烂,一副满身疮痍的模样,脸上则转为才刚历经生死决斗的疲惫表情。他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拾起雷肯贝儿卿的首级,询问谁是副官。”
“就是你吧?”
“没错,就是我。”
雷肯贝儿卿的副官。
那名骑士团副团长,正是眼前这位武官。
“法斯特开口说:『强悍的女人。更胜我过去遇见的任何骑士,任何战士。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场战斗吧。』语毕的他便以双手捧着头颅,郑重交到我手上。”
“甚至不怕当场被乱剑砍死啊……”
“是啊,毫无惧色。虽然那男人理解我们维廉多夫的价值观……”
我国的英杰雷肯贝儿卿被杀了。
也难保怒上心头而尝试报复的无礼之徒绝不会出现。
但是法斯特•冯•波利多罗毫无惧色。
“事情就到这里了?”
“是啊,到此为止。他带着和我们一样只是守候决斗结果的领民,返回自军阵营。”
酒杯之中已空无一物。
但这时的武官没有要求添酒。
“真是超乎常理啊,法斯特•冯•波利多罗这男人。”
“我不是说了?那真是魔性之男。”
往事就说到这里。
不过还有一点令人好奇。
“雷肯贝儿卿的尸身之后怎么了?我们得知她的逝去,是在维廉多夫战役结束后了。”
“毕竟是战败。她的遗体无法在游行后风光下葬。我们的英杰,即便成为战败的原因,也不可能有蠢蛋会因此责难她。就算加上维廉多夫战役的败北,她的活跃还是给国家带来莫大的利益啊!”
武官“啧”地咋舌,同时看向一滴不剩的麦酒。
再来一杯!
老板立刻反应,送上新的一杯。
“雷肯贝儿卿的遗体,在她的家族、我们骑士团,以及女王陛下的守候下,宁静但是庄严隆重地安葬了。总有一天,你也去参访吧。”
“那当然,毕竟是我们的英杰……”
文官喝了一口麦酒。
不知怎地伤感了起来。
应当赞扬最终战胜的法斯特。
但失去雷肯贝儿卿,令人感到纯粹的悲伤。
“在那之后,雷肯贝儿卿的家族怎么了?由姊妹继承家主位子吗?”
“不,雷肯贝儿卿对家族同样是荣耀。姊妹们所有人都拼命求情,希望把家主让给她的独生女继承,虽然目前由姊妹们代理,但最后会由独生女妮娜大人继承。”
“妮娜大人啊。”
那真是再好不过。
毕竟是继承了雷肯贝儿卿血脉的女儿。
想必将来会成为英杰吧。
“那么,虽然晚了一段时日,为我们的英杰雷肯贝儿卿干杯。”
“也为了将来的英杰妮娜大人干杯。”
维廉多夫的文官与武官两人以酒杯轻碰,随后喝干杯中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