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佛兰肯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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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2日,星期一
长桓中学高一特招班班主任郑旭上周就发现了,自个班里少了俩人儿。
邵飞周三没来上课。一直到周四,郑旭才从别的班一个叫万树的学生那听说,邵飞让车给撞了。好在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牙给撞掉好几颗。
周五的时候邵飞好歹算是请了个假,说是去看牙,这一去就没了影。
还有那个叫黄少菁的小姑娘,周五周六也撂挑子没见着人。
这特招班的班主任真是不好当,班里学生家中非富即贵。
光是学期开始之前,郑旭吃请就吃了七八回,红包收了小十万。
自己要是对着这帮学生严抓狠打吧?
就怕出点什么事儿。
要是总睁只眼闭只眼吧?
学校那又不好理论。
郑旭周一一大早就坐在办公室里运气。
运了半天气,最后灵光一现,郑旭多了个心眼去隔壁高二问了一嘴。原来周五周六的时候,许浩龙也没露面。
许浩龙这学生待人接物极有分寸,家里又是顶天儿的高门大户,听说前一阵还亲手做了几笔大几十万的生意。
人家哪儿真用读书啊,这要是有点事旷个课,当老师都没有敢管的。
就有一条,头几个月课间,那许浩龙就老往高一这边跑。
趁着课间老和自己班里那黄少菁在走廊上腻腻歪歪。
上周末,两个人一起失踪,郑旭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看不懂这个?
许浩龙他是管不了,他就担心自己班里那两位继续跟自己摆谱,再有几天不来,这事儿可就真遮不住了。
他倒是死不愿意给家长打电话。
特招班这些家长们一个个的,要么忙得脚不沾地,要么一秒钟几十万上下,说话都特别不客气。
所以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老郑就杵在自己班队附近的篮球架子旁边,瞪着一双驴眼,盼这俩祖宗能露个面。
还真让他给盼着了。俩人不光来了,还肩并肩一块来的。
老郑浓眉皱着,算是放下一块石头。
但凡不是学生自己在学校里明目张胆的拉手亲嘴,老郑向来不管。
这倒不是因为老郑怕事,他着实觉得这帮孩子高中三年苦哈哈的也挺不容易,正是潮气蓬勃的当儿,那点小情愫越打压就越是来劲,当老师的还是顺毛捋的好。
升旗仪式完了。老郑提熘着邵飞在操场上聊了一个早自习。
邵飞赌咒发誓今后绝不旷课,又掰开嘴给老郑看他新镶的牙,好歹让老郑将将信了他的话。
“新学校,新环境,多交几个朋友对你是好事。”
最后,老郑耳提面命的叮嘱道,“不过交朋友是得两个人一起上进,而不是大伙打着滚儿一起往下出熘。做学生的,学习为重,前途为重。你得把老师的话听进去。”
邵飞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和黄少菁之间的事儿已经暴露了。心里想,郑老师这眼睛可真够毒的。
早晨来的时候,邵飞本来牵着黄少菁的小手死也不放,姑娘使劲甩了半天才给他甩开,说是得避嫌别让人看出来。
可是这哪儿瞒得过老郑,老郑抓学生早恋抓了十几年,一眼就看出这俩人不对劲。
他当时脑子里只过了一件事:邵飞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点,撬墙角撬到龙王爷头上了。
好在老郑只敲打了两句,在邵飞面红耳赤之前恰到好处的终结了话题。邵飞感恩戴德的撒丫子跑回教室去了,心里念着老郑给自己留面子的好。
老郑背着手悠悠的跟在邵飞后头也回了教室,看着一屋子安静的上着自习的学生,宣布正式开始调换本学期的座位。
他拿着两张印着座次表的纸,前后黑板各贴了一张。
高一上学期,老郑就把自己手底下这些学生的底儿给摸透了。
谁和谁关系好,哪两个是冤家;谁爹妈是事儿精,又有哪个撒手不管;有心思学习的坐前头,爱开小差的往后站,中间坐矮的两边坐高的,再算算谁给自己送过礼,每个人该坐那儿也就定的差不多了。
早自习一下,大家伙呼啦抄涌向教室前后,唧唧喳喳的开始看自己的新座。
邵飞箍在自己位子上,懒得去人挤人。打篮球的老熟人王群策靠过来,拨拉了一下邵飞的胳膊。
“哎,收拾收拾吧。”
王群策长得人高马大,人不胖,但是手长脚长,是校篮球队的替补。
特招班的体育生基本都是咸鱼干遛狗,拿来当借口凑数的,真正身体素质过关的也就那么五六个。
这五六个人以王群策为中心隐隐搞了个小团体,邵飞勉强踏进去半只脚,因为王群策还挺看得起他。
两人最初打篮球的时候呛了两口火,还抓胳膊拧腕子撕巴了两下。后来王群策一看,这矮个儿还挺硬实,人直来直去的,后来反而走的近了些。
“你排在我这桌了?”邵飞反问。
“没。咱俩同桌。赶紧,起。”王群策抓起邵飞挂在椅子背上的书包,塞进他怀里,毛手毛脚给他往包里一通划拉。
邵飞哭笑不得的把桌洞腾空,跟着王群策搬墙角去了。
老郑是真不客气,体育生几乎一个不拉,一律顺着最后两熘排排坐。王群策个子高,从上学期开始就一直安排在教室最里头的旮旯里。
王群策外冷内热个人。
原来的同桌是个蔫儿蛋,王群策一直看不顺眼。
刚才在后门的座次表一眼瞅见自己换了邵飞做同桌,心里滋儿滋儿高兴,二话不说就把邵飞先给扥过去了。
他这头刚帮邵飞扛着一摞书回去,却让黄少菁给堵住了。
女孩把书包放在王群策椅子上,斜眼看他。
王群策有一毛病,和女生说话脸红。他被黄少菁拦在当前,张着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这我座。”
黄少菁指指前门贴的那张纸:“换了啊。”
“我刚看的。”王群策梗着脖子。
“你再看一眼去。”
黄少菁态度不软不硬的,王群策拿她没辙,气哼哼的去前门一看,赫然发现自己名字给和黄少菁名字打了个圈,用箭头给对调了。
那笔划干净利落,是班主任老郑临贴上去之前才现改的。不过只改了这一张,让王群策白白活动了半天心思。
“那我坐哪?”王群策气哼哼的走回来。
斜刺里传来脆生生的招呼:“我这儿啊。”
王群策扭头一看,打羽毛球的唐灵。他一张脸憋得通红,万没想到最后是和女生一桌。
唐灵在那边絮絮叨叨的开始和王群策这个半哑巴说话,邵飞没再搭理他们。他在黄少菁旁边兴高采烈的坐下,心想老郑太够意思了。
他吭哧吭哧拖着凳子往黄少菁那边靠,左手好死不死就不由自主往女孩大腿伸过去。黄少菁扭头狠狠瞪他一眼,一下子把邵飞扎了回来。
“怎么了?”邵飞愣头愣脑的问。
周六周日,两个人课也没回来上,在一家小旅馆里蹭磨了足足两天。
第一天赶上两个人恋奸情热,邵飞这十六年的处男可算过足了瘾,从早到晚要了女孩足足五次。
开始的时候兴致勃勃的把黄少菁摆弄来摆弄去,净玩些AV上看过的姿势。
女孩不想弗他的意,忍着羞涩和酸痛陪他玩。
到后来,这青瓜蛋子发现吃不出味儿来,没了耐心烦,压在女孩身上干脆一杆到底,大起大落狂抽勐干,恨不得把身体里翻涌的那点劲头全都灌到少菁身体里。
黄少菁是爱活动的那类女生,身体很不错了,可也万万敌不住邵飞这体育出身的壮实少年,加上又是刚刚开苞,被折腾的死去活来,最后求饶的话都叫不出口,差点给邵飞干晕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两个人腰酸背痛腿抽筋儿。
尤其是黄少菁,稚嫩的阴部肿的紫红,动都不敢动。
邵飞却臭来劲,亲嘴揉胸还想翻身上马再来两发,让女孩气得咬住牙踹地上去了。
邵飞好言好语哄了一上午这才把姑娘安抚好。
等吃完中饭自己也冷静了,搂着女孩软语温存、耳鬓厮磨了一下午,哄的女孩心中柔情蜜意更甚。
到了晚上,少菁自己也实在把持不住,噘着屁股又由着邵飞从后面操进去,耕耘了半个小时。
邵飞从后面探着身子,硬邦邦的胸肌压在自己汗渍渍的后背上,双手按着自己手背,挣扎不动,也无从反抗。
少菁高潮了两次。
尤其是第一次,那来自娇嫩阴部的剧痛彷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全身的汗毛倒竖,让她无法再分清痛楚和愉悦,紧接着就是无法阻挡的泄身。
少菁疼着,叫着,也满足着,无数种激烈的感受搅在一起,把女孩向陌生而新奇的欲望深处一点一点推了进去。
在第二次高潮消退的差不多的时候,身后的男孩也闷闷的从喉间发出了哼声。
熟悉的炽热感在自己小肚子里扩散,还有那根硕大的、具有侵略性的东西在腹中不住的跳动,女孩突然觉得,自己彷佛成为了真正的女人。
邵飞忍着大腿几近抽搐的酸麻,从女孩体内拔出自己汁水淋漓的东西,仰身翻倒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
而女孩则凑过来,用自己因兴奋而酒红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已经把自己的一切向对方敞开了。他和她,在那一刻都是这样想的。
但比较操蛋的是,这个岁数的男孩子有时候就是个大傻逼。
来学校路上,黄少菁怕其他同学会在背后指指点点,执意不和他牵手。
邵飞不高兴老半天,男性动物在这种时候就总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所有权,也不琢磨琢磨合不合适。
邵飞的思维很简单:两个人都一块上过床睡过觉了,摸摸腿怎么了?头一天还亲亲蜜蜜的,现在怎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黄少菁成功用眼神制止了自己男朋友的骚动,扭头看着窗外不再理他,假装和他不熟。
她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儿早晚会被班里同学知道,但那总不能是现在。
她全身全意的喜欢着邵飞,但那不意味着能够对其他朋友的看法视而不见。
前两天还和另一个男的在走廊里这个那个的,一转头就被人看见让同桌摸大腿,十六岁的姑娘哪儿能经得住这个流言蜚语。
她觉得这个道理清晰易懂,殊不知自己高估了男同学的情商。
邵飞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气得一上午没和黄少菁说话。
当然他也不敢真的跟姑娘甩脸子就是了,只能坐那儿直视黑板,强迫自己不去看身边的女孩。
到中午饭的点儿,黄少菁还打着谱和邵飞偷偷去校外远点的地方一起吃,趁机腻歪一会儿。
结果,女孩拿胳膊肘戳他两下,这家伙愣是也没出声。
邵飞心想,你不是故意在同学面前不理我么?那我也演戏演到底。
黄少菁又轻轻拧了他两下,见他没动静,心下也知道是和自己闹别扭了。
女孩顿时觉得有点委屈,哼了一声,绕过邵飞,自己拉着唐灵一起吃饭去了。
中午饭邵飞是和舍友小胖子刘金涛吃的。刘金涛自打在食堂坐下就一脸猥琐的看着邵飞。
“哎,和黄少菁做一位儿了,爽不爽?”
邵飞瞪了他一眼:“你琢磨些什么你?”
“你干嘛拉张驴脸啊?我就不明白了,和班花坐一块儿还不高高兴兴的?”刘金涛眯着小眼睛,说的特别来劲。
刘金涛说黄少菁是班花是有点儿过了,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班里长得特别好看的还有另外仨姑娘,何嘉晴、谢颖和米依依。
其实很多男生都觉得黄少菁与何嘉晴论长相应该算下一档,只是何嘉晴性格可爱活泼人缘好,而黄少菁气质高冷还带股邪劲,不少男生寝室才把这四人放在一起并称班花。
邵飞从转学过来进了补习班,眼里就只盯着黄少菁一个人,哪儿琢磨过别的女生好不好看,所以从来也没意识到黄少菁在班里男生心中的地位还挺高。
趁邵飞走神,刘金涛继续挤眉弄眼:“她家不开网吧么?等你和她整好关系,让她周六的时候给咱哥几个在留留位置……”
还没怎么地呢,刘金涛满脑子都是占便宜。
家里做超市买卖的,从小耳濡目染,也不怪他。
不过邵飞被小胖子越说越烦,心里琢磨是不是自己赌气赌的有点不合适。
他抬眼往黄少菁坐的位置看去,女孩和唐灵、何嘉晴坐在一起,何嘉晴哔哩吧啦眉飞色舞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八卦,唐灵听的聚精会神,黄少菁却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面前的几片菜叶子。
可能感觉到什么,女孩往邵飞这瞥了一眼。
邵飞挤眉弄眼给她摆了个难看的笑脸,女孩嘴角弯弯的笑了,那点小破事儿立刻在两个人之间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不过一直到下午上课,两个人还是没说话。
邵飞模模煳煳的察觉出了一点女孩的心思,老老实实的跟女孩拉开了距离,没有再上杆子做出亲密举动。
黄少菁放心下来之后,逐渐占据了主导权,趁着午休,两个人在座位下面偷偷拉着手蹭磨了一个中午。
邵飞慢慢有了点默契,决定顺着黄少菁把这出戏就这么演下去。
下午体育课,学生们兴高采烈跑去了操场,邵飞和黄少菁假装不认识一样理都不理对方,跟着自己的小圈子玩起来。
体育老师头赶着这帮姑娘小子跑了三圈,上了10分钟课,就推出球筐让孩子们自己玩去了。
男生一窝蜂的冲上篮球场,女生们两两捉对打着排球。
已经三月份了,大伙穿的挺厚,太阳却也暖洋洋的撒下来,让人心情愉悦着。
嬉嬉闹闹的操场另一边,一辆咖啡色的别克君越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开进了校园的停车场。
邵飞正扛着王群策呼哧呼哧往内线拱呢,就看到门卫跑了过来。
“老师,咱们这是高一特招班么?”门卫操着浓重的口音。
体育老师和他问了几句,转身就喊了黄少菁的名字。黄少菁一愣,把排球扔给对面的唐灵,靠过来。
体育老师指着校门口:“你家里人找你。”
黄少菁顺着体育老师的手看过去,看到一个身影,浑身针扎一样僵在原地。
那个人远远的看着她,对她招手。
黄少菁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不受控制似的,机械般走了过去。
虞晓寒倚在车边,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一头漆黑的长发让黄少菁想起了她曾经穿过的、那条墨染的长裙。
她穿的很朴素,白色的低领绒衫露出光滑圆润的肩膀,下身是一条微微有些松垮的牛仔裤,很好的掩饰住了她那会令人着迷的曲线。
黄少菁在距离她两米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前进。
“我记得你不是很怕我,怎么了?”
虞晓寒向前迈了一步,在黄少菁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捧住了她的脸,轻轻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对方迷蒙的发香让黄少菁丧失了反抗的意志,这味道她曾经闻过,好似剧毒,却无法逃离。
“你为什么来找我?”黄少菁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些许的女孩,最初的紧张稍稍消解。
“哪而有那么多为什么啊。”虞晓寒的声音听上去慵懒极了,“我听说,许浩龙上京治病去了,就想过来看看你。他那天打你了?”
“没、没有。”
“那是怎么了?”
“他……他突然就生气了。”
原本已经被强行忘却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汐,从脑海深处涌出来。
那时候的恐惧、绝望、厌恶和无助伸出一只只大手,攀上女孩的脖子,掐的她越来越难以呼吸。
“许浩龙的病,你知道什么吗?”虞晓寒柔声问,眼睛却直往少菁的心底去掏。
黄少菁连连摇头,她并没有撒谎,所以也不怕被看穿。她不知道邵飞到底对许浩龙做了什么,此时此刻只觉得无比迷惑。
虞晓寒纤长的手指搭在黄少菁肩膀上,绕着她走了半圈:“真奇怪啊。”
黄少菁没敢应声,她突然记起,那只手曾经从后背抱过自己。
虞晓寒凑近黄少菁的脸自己看了看,又好奇的抽了抽鼻子,带着笑音儿问:“你不会是已经让别的男人给上了吧?”
黄少菁强作镇定,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虞晓寒就咯咯笑着缩回了手。
“人的运气是个定数。”
虞晓寒折身走到车头,背对着黄少菁,用手指叩打着前盖,“你在一个地方用光了自己的运气,就会在别的地方付出相应的代价。你现在的运气太好了一些,能把自己交给自己喜欢的人,真是个奇迹。但是,运气不会总这么好的。”
当黄少菁听到“喜欢的人”的时候,忽然生出了一些勇气。
“我知道。”她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听到她的声音,虞晓寒点了点头:“看来我说对了。小姑娘,不要相信爱情这种东西,那是男人创造出来哄骗女人用的。”
“但你和谭先生也……”
“我和他之间之间的关系不是用平凡顺民们口中的词汇所能描绘的。你本来可以懂的,但看起来你现在甘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把最光彩的时光变成记忆,和一个与自己一样平凡的人一起老去。”
“那又有什么不好?!”
“没有。这是你自己选的。能自己做选择,就很好。”
虞晓寒用手指从手包中夹出一张名片,递到黄少菁面前。
那是一张狭长的黑色名片,上面写着“开曼群岛特罗恩咨询公司”一个简简单单的电话,以及虞晓寒的名字——前面的头衔是【顾问】。
和绝大多数名片相比,上面的信息算是过于简单了。
“以后如果想聊聊天,可以找我。你注定不是个普通女孩。”
“不,我一直都很普通。”黄少菁将她的名片接在手中,摇摇头。
虞晓寒笑着:“原来,或许你是普通的。然而每个人都不是因为自己的血脉或出身而特殊。让我们变得不凡的是我们所遭遇的一切。许浩龙将你带到罗马的那一刻,你就永远不再普通了。”
虞晓寒对黄少菁轻勾手指作为道别,然后开车离去。
黄少菁将名片放进衣兜,转身向操场走去。
她走了十几步,胃部的不适再也无法压抑。她拔腿就跑,冲进操场边的厕所。
女孩当初在蛇石口的时候曾经因为崩溃而呕吐,那种条件反射一般的感觉推挤着她的身体,让她趴在马桶边再次狂呕不止。
许浩龙的名字像是一根锋利而生锈的针,在她试图完全忘却的时候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脑袋。
她发现自己还记着那只滑过自己面颊、乳房和阴唇的手,也没有遗忘自己曾经触摸过他的手臂和胸膛。
那夹杂着汗液的触感彷佛仍然残留在自己的掌心。
女孩跑到洗手台,打开水龙,用力的搓洗着双手。
她只觉得浑身发麻,贯穿喉咙的烧灼感无法消退,可是连她自己都深感意外,眼角只流下了堪堪两滴眼泪,她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呕吐的原因。
或许真的像是虞晓寒说的那样,从她窥视过那边世界的一刻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狂啸着的人间丑恶,彷佛也不再是无法直视的东西。
女孩感到惊恐,她惊恐于自己的冷静。一切的厌恶彷佛只停留在了肌肤上面,再也无法侵入到肉体之下。
“少菁。”
邵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厕所里撞出回声。他站在厕所外面,呼唤着女孩的名字。
女孩用力喘了几口气,用水湿了湿自己的脸,鼓足勇气重新走了出去。
远处的学生还在远处蹦跳,邵飞一个人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
“那个女的,不是什么好人,对么?”
男孩的声音冷静而舒缓。
黄少菁僵硬的对他点头,勉强咽下一口唾沫,杀的喉咙生疼。
“是的。许浩龙把我带去过的地方,她也在那里。”
“她来找你的麻烦?”
“不,她……”黄少菁踟蹰了几秒,没有拿出那张名片,“她不是坏人。”
“但是她让你想起来了那个时候的事情……”邵飞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轻轻抓住女孩的手,“我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忘掉的。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总有一天会烟消云散的。”
女孩心脏的激烈的冲撞舒缓了下来,男孩的话重新让她慢慢得到了安宁。
她突然感觉到,只要靠在他的身边,那边世界对自己的呼唤就再也听不到了。
“她说,许浩龙上京去住院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在说出许浩龙这个名字的时候,少菁的身体仍然止不住的想要发抖。
邵飞皱着眉头。他犹豫着,是不是该把泥巴的事情对女孩和盘托出。他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保守这个邪恶而阴暗的秘密。
“我有一个从初中就认识的好朋友,是他帮了忙。”邵飞把万树搬了出来,他打定主意让万树替他圆上这个谎。
“你们把许浩龙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黄少菁没有继续追问,她点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一定替我好好谢谢他。”
“等有时间了,我还要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呢。”邵飞宽慰的对她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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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冲刚开完会回来,气哼哼的把帽子拍在自己办公室桌子上。
“赵队,别生气了,犯不着。喝口水喝口水。”警官小胡端着赵冲的保温杯凑过来,里面是刚沏的枸杞茶。
“边儿去!”赵冲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句,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脸上全是丧气。
金湖小区几十条人命,淮京市就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赵冲摩拳擦掌准备全力以赴的当儿,却被上头下了一纸禁令。
这种重案,让别的辖区和省局一起联合办案是理所当然的,赵冲打一开始也没想自己一个人大包大揽。
可万万没想到,上头能把整个刑侦口的任务和申请全都给毙了。
这不,周一晨会,领导就让他们把手头所有的材料都递交给了“国宝”。全队上下费劲费力了这好些天,全打了水漂。
别说那些个小年轻了,前天老周父亲癌症做手术,都让自己给提熘回来做询查。
结果闹到现在,案子和自己这边直接断了关系,赵冲一肚子气不知道往哪儿撒。
小胡刚出去没两分钟,结果又折回来了。门没关,可小胡看赵冲那脸色也不敢往里进。他敲敲门,在门口探头探脑。
“赵队,赵队……”
“走城门儿呢!?有话赶紧说!”赵冲强压着火,好悬没把保温杯给小胡扔脸上。
小胡乍着手:“有、有个群众说是手头有点情况。老周接待了以后说还是找您去听听。”
“听什么听!案子都交了!听个p……”
脏话说了半拉,赵冲突然醒过神儿来。
虽说案子没自个什么事儿了,但是也不耽误这点线索排查的工作。
回头要是能从群众那边弄出点眉目,真对破案有了帮助,说不定给局里上下挣个一等功什么的,也算是不亏待自己忙前跑后的这帮兄弟。
“行了胡儿,你忙自个事儿吧。我这就过去。”赵冲软着口气招呼了小胡一句,搂上外套走了。
接待室,老周见赵冲过来,二话不说放下笔站起来。
“这我们队长。”老周沉声跟对面那个男的介绍道。
男的斯斯文文的,带着眼睛,四十多岁。他站起身,和赵冲握了握手。
“赵队长。”
“您是?”
“我是淮京医科大附属医院的牙科主任,我叫贝永志。”
“您坐。”赵冲不咸不澹的让了一手,“听说您那边有点什么情况?”
贝永志推了推眼镜,显得有点紧张。
也挺正常的,赵冲干这么多年刑警,就没见着几个进警察局以后能安之若素的老百姓。
这警民关系还是得好好搞啊,赵冲心里感叹。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帮着咱们局里……”贝永志显得磨磨唧唧的。
“您说就行,我们这儿有规定,线索提供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将来要是用您的线索立功破案,还有奖励。”
贝永志摆着两只手:“那倒不用那倒不用。”
赵冲也没再和他你来我往的说些车轱辘话,自己点了根烟,让对方自己理着头绪。
贝永志又含煳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过年那阵,我看有报道新闻说有个小区出了个大案子。后来不知道是破了案还是怎么样的,网上信息也查不着了。今天我过来跟周警官一问,才知道案子还没破……”
“对。”赵冲点头,“那案子现在还挺麻烦的。”
“我模模煳煳有个印象,在网上看见有帖子说,受害者牙都没了?”
赵冲老刑警的本能绷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脖子:“差不多吧。”
刑侦现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但案发那两天涉及群众的面太广了,难免有消息泄露出去。
但是联想到贝永志牙科主任的身份,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料也说不定。
听到赵冲的回答,贝永志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他往前探探身子:“我前两天带实习生的时候,有个熟人介绍了个病人过来补牙。你知道,我们这私底下吧……”
“哈哈,明白,您不用细说。就说事儿就好。”赵冲安慰道。
“病号是个高中的孩子,一口牙全都没了。来镶牙,也没大人带着,就有我那熟人的一个侄子陪着他。小孩自己掏了二十五万,补了一套最好的。我回去以后吧,越琢磨越睡不着觉,躺半夜又想起来,过年时候还出过那么一个案子,所以我就过来了。”
赵冲皱着眉头,微微点头:“您知道那孩子哪个学校的么?”
贝永志皮笑肉不笑的:“我来之前特意还和我那熟人打听了一下,她侄子是长桓私立高中的,读高一,叫万树。我觉得补牙的那个孩子也是长桓学生。”
话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赵冲又聊了两句,确定没什么新东西了。他送走贝永志,巴掌一拍。
“小胡,小梁!”
梁舫跟在胡斌后面从办公室跑出来;“赵老师?”
“走,跟我出趟外勤!”赵冲的声音里都带着兴奋。这么明显的作案特征,背后一定有联系,他本能地觉得这后面得有条大鱼。
“赵冲!”
赵冲一个哆嗦,回头堆笑:“王局?”
“你出的什么外勤?”
“我……”赵冲声音都带拐弯的,“就是那个……”
“刚开过的会。上头三令五申,卸案!你这是不服从组织纪律!你敢捅事儿,我就敢让你背处分!你信不信?!”
王局轻易不发火,现在一顿抢白,赵冲算是琢磨过味儿了。
上面对这个事是把的死紧,王局深知上头的意思,这是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兵惹上麻烦。
这还能说啥?赵冲灰熘熘的钻回了办公室。
这回他没有上火,而是冷静的给安白河拨打了电话。
“老安,最近忙什么呢?”
“别提了,还跟人呢。正好你打电话了,我还有事儿找你帮忙呢。”电话那头传来模模煳煳的信号声音。
妈的,倒让他先讹上了。赵冲心里笑骂:“行,安大老板,有事儿您言语!”
“我得让你们技术科帮忙啊。”
“行啊,怎么都成,就说想干嘛吧。”
“我过去再说吧。”
四十分钟,赵冲就听见自己窗户底下的停车场嘎吱一声刹车。安白河带着他那跟班项天三两步就奔楼上来了。
“我一打电话,你就有事儿求我。可够寸的昂?”赵冲话里带刺儿。
安白河也不和他客气,抓起他保温杯,几大口热茶先灌肚子里去了,抹抹嘴这才开始说话。
“我还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准没好事儿。我得先让你出点力。也赶上了,你不打电话,我还想不起来有你这支队长的后门呢。”
“麻烦你次数也够多了,这次我奉陪到底,你说吧。”赵冲心想,一会儿还得让你给我跑腿儿呢。
“我这不一直跟着那个外国文物走私团伙‘打吊针’么?他们在文物市场兜了好些天,又把老城区几乎逛了个遍,最后终于原形毕露,往郊区走了。”
“呵,原形毕露啊,还是要挖坟掘墓呗?”
“邪劲。”
安白河沉声说,“我们一直跟他们走到小羊山那一带,也没听说过有啥墓葬群啥的,就放松了些许警惕。看着他们车拐进山里,我们就藏在路口盯梢。结果邪劲的很,蹲了一天一夜,愣是没蹲到人回来。倒是我们宾馆那头的人说话了,说看到他们出门吃早餐。”
“这不见了鬼么?山上有别的路?”
“只要是从省道回城,那铁没呢。”项天在旁边搭茬。
安白河瞪了他一眼:“从那天开始,他们就神出鬼没。一会儿进山没了影,一会儿又不知怎么地跑回宾馆去了。我们全组都给他们绕的是稀里煳涂。我觉得这可能是有什么我们没规划到的地方,这不就想让你给批个条子,调一下小羊山那边高速和省道的监控么。”
“好说。”赵冲拍着大腿,“跟我走呗。”
监控好调,无非就是辖区之间文件多。老安走他这一路,能稍好些手续麻烦。
小羊山那边的省道,到了晚上来往车也不多。安白河就近挑了几天晚上的摄像头监控,问赵冲借了几个人,蹲那快放着看起来。
赵冲也没走,揣着手和老安扯皮,借着这功夫一五一十把刚才贝永志那事儿和老安说了。
“最近淮京怎么这么多邪乎事儿呢,你说。”赵冲发着牢骚。
“反常必有妖。”老安叹气道,“指不定这后面就有什么联系。”
正说着,监控上突然划过一台加长大吉普的影子。
安白河一抬手:“等会儿!”
项天抬头:“这不是咱追那辆。”
赵冲往他后脑勺楔了一巴掌:“让你放你就放,哪儿那么多废话。”
项天吐吐舌头,老老实实调了带子。赵冲和安白河探过头去仔细看着。
“军牌儿。”赵冲说。
“嗯……”安白河不置可否,“往之前的监控顺顺,看看从哪儿上来的。”
“你觉得这之间有关系?”
“不知道,再看看。”安白河示意顺着监控看这辆车的情况。
往前倒了几个监控位之后,正看到这辆大吉普从匝道冲上来,差点蹩翻一辆出租。
出租司机一看就犯了路怒症,一脚油门过去,拦了对方的车。结果对面车上下来三个人,司机吓得缩了回去。
“那匝道正通小羊山。”项天看了看地图说。
小羊山是一片连绵的荒山,附近只有两个村镇,在山根种着点果树什么的。这时候出现一个军牌车,总让人觉得蹊跷。
“找出租车公司问问!”赵冲也有点来劲。
“你再去你部队那边的老战友问问这军车的车牌号。”安白河叮嘱道。
两个人分头行动,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我问过了,这车好像是许少将的兵在开。”
“哪个许少将?”
“还能是哪个。”赵冲白了老安一眼。许家根正苗红,三代将门,对部队稍有了解的根本不用多说。
“许少将的儿子多大?”
“据说有仨儿子,最小那个大概……”
“大概上高中。”
安白河接过话把,“而且也只会是上长桓私立高中。我和那个司机聊了,车上除了那三个当兵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高中生。应该就是他。”
“牛逼……”赵冲愣愣的吐出一句脏话,半天没回过神来。
本来看起来毫无联系的两个案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拧在了一起。
“老安,我这边走不开。外勤就先靠你了。”赵冲拧眉说。
“本来就是我的事,放心吧。我这就去长桓走一趟。”安白河说。
看着安白河的背影,赵冲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惶恐。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从心里升起来。
“老安!”他对自己的朋友喊道,“小心着点。”
安白河随意对他挥了挥手,走出了市局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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